夜深花睡去，最念是故人（三）(恼人的秋风完整原版)

1990年9月份,我升初三了。初一初二和镇里的小学一个校区，到了初三我们搬到隔壁的独立校区里，全校有四个初三班。我在13班，13/14/15是应届班，16是补习班。91年中考，全班有三个同学考入胡兰中学，剩下的，有的辍学有的补习有的转学，从此以后好多同学再也没见！我记得在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时，学校还发表彰奖，我是班里第十名，还领回去一个奖状，但是基本上它也没多大用处，毕竟和高中分数线还有差距。

那时同学们有的想着上中专，四年后，就可以参加工作，师范更快，三年就可以开始挣钱。未来可期，能在很短时间内看到自己的职业方向，工作性质，好多人都热衷报考。至于高中，分数线比中专师范低，考不上中专师范的，有的人是无奈地上的高中，当然，也有些优秀的同学，目标明确，就是上大学，上大学的前提就是先读高中，高中三年后参加高考，去自己心仪的大学。不过，当时好多同学现实的想法就是，三年后或者四年后，师范生中专生都参加工作，稳定了，开始挣钱了，自己却面临选拔性考试高考，落榜的几率，也不小！风险性大。前途未卜。机会渺茫地，几乎看不到未来！

果然我的经历在三四年后得到了验证。那年冬天，寒假过后，当我骑着自行车，带着行李去高中的路上，碰到了初中的同学，人家已经参加了工作，因为在乡镇上，年轻的男老师缺乏，听说工作没多久就已经副校长了。当时同学中传为佳话，成功人士的代表。

当时的我，不知道怎么打招呼，觉得很尴尬，自己还是一个的前途未卜的穷学生，人家已经是工薪阶层了。当时恨不得钻地缝里，赶快消失。让自己摆脱那份尴尬。我这是后话。

在13班里，我记得是榆林村的一个男生当的班长，姓陈，高高的个子，多年带着高度近视眼镜，如果脱下眼镜，眼睛已经陷眼框里，五官有些变形。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，榆林在文水地界的东北边上，紧临清徐，带着一腔清徐口音。

我和镇上的姜姓女生是同桌，当时我们相互嬉戏，有什么学习疑问相互请教，有次语文晚自习，老师临时有事离开教室，我们趁老师不在，也不记得说起了高兴事，两个人脸上笑开了花，正在这时，语文老师突然闯了进来，就看到前排我们两个收不住的笑脸。一看我们就不是在学习状态上，张老师对着我们两个，没有指名道姓，说道:你们两个笑眯眯地，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？我们更是憋不住，直接低下头，用手挡着脸还是笑。

语文老师姓张，吴村人，口才极好，讲课时，听得大家入了神，成功把大家带到她说的意境中去。

至今我记得她给我们讲解什么是侧面描写的那堂课，举的红楼梦里林黛玉进贾府这一典型情景。说王熙凤的出场，未见其人，先闻其声，一句“我来晚了”，通过林黛玉的视角写的她的穿戴，语言，神色，突然出她在贾府的地位和性格。这种不直接写人物本身，而是通过他人角度来描写的手法。就是侧面描写。

然后给我们拿《小二黑结婚》里小芹作为例子进一步说明，小芹长得很美，有多美？作家赵树理很高明，没有直接写，按我们常规思路，无非是什么沉鱼落雁之容，闭月羞花之貌，很老套的一些词汇，赵树理写，小芹去下地干活，村里后生们也跟着去干活；小芹去河边洗衣服，村里后生们也会去洗衣服；小芹去井边打水，小伙子们也去井打水。总之，小芹干啥，他们就去干啥，只为了有和小芹说话的机会，能多看她几眼，为啥？因为小芹，人见人爱，很美！有多美？我们不知道，作家给我们留下了想象的空间，给了读者二次创作的机会，这就是作家的高明之处，这就是侧面描写。

听张老师讲课，就是一种精神享受，开启了我对文学的爱好和向往之情。对好多未知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和渴望！文学天地多么广阔，艺术长廊多么迷人！更加增强了我对未来求学的执着心。

中考结束，我们进入了漫长的暑假时期，这个暑假，我看了路遥《平凡的世界》上下册，还认真的做了摘抄笔记，厚厚的一个塑料皮本子。一个暑假从中如饥似渴的汲取其中的养料滋润自己的生命。

总是会想起姜拿着试卷问我数学题时，我正满腔热忱地边勾画题中关键词，打算画图讲解时，她会突然用手阻挡住我马上落下去的笔，边说，去，不要在上面画，给你白纸，画吧！我略作停顿，呃……她是对的。继续画图，讲解。多少年过去了，我总是会想起她阻止我在试卷上乱写乱画的那一幕。

教我们数学的是刘老师，从文革时期的走出来的高材生，自学成才。他对我们说，白天劳动，晚上挑灯夜读，通过了国家选拔性考试，脱颖而出。学生中传言，多难的数学题，也难不住他。解题高手！记得我们期中考完试，他会找我们一个个谈话，分析试卷得失。因为是在教室门外，单独谈话，感觉那是一种特别的待遇。心里的理解就是，老师重视我，我还是有希望！

英语老师是个学校刚刚毕业的师范生，姓孟，年轻，漂亮，记得她讲名词变复数后面加s或者es,发音是有规律的，说，清辅音后面发 s,浊辅音后面发z,她说为了便于记忆，简称清s,情丝的谐音。估计是太年轻的缘故，正值恋爱时的她，她说到情丝二字时，有点点不自在，脸红了。后面有那么一两个高个子男生有点点不淡定，躁动了起来。她的对象因为特别的发型被同学们私下戏称为“牛魔王”。

初三的校园，后面盖起的房子陆陆续续初二和初一的学生们也搬过来了。如果是课间操时间，整个校园，人声鼎沸，一个年级四五个班。很是热闹。

初中的我们看电视剧《人在旅途》《我本善良》《雪山飞狐》《新白娘子传奇》《情义无价》《法网柔情》《京华烟云》《孤星泪》等等，有个第一年读了高中的女生，她开口闭口总说，姚木兰就是她的偶像，她要做像她那样的女人。多年后，我才知道其实姚木兰也是林语堂心中理想女性的样子。善解人意，通情达理，机智，低调，贤惠，有才有貌，知恩图报，顾全大局，智勇双全。

女生中有人悄悄地对我说琼瑶的小说是言情小说，她的还比较委婉，含蓄些，那时流行看琼瑶小说改编的电视剧《青青河边草》《婉君》《窗外》等。我还看了她的小说《人在天涯》《昨夜之灯》《聚散两依依》等。好友告诉我，岑凯伦，米雪作品的更露骨，胆大。那是一个思想保守的时代，尤其在中学生当中，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，冒天下之大不韪。

那时我们会抄歌词到一个精美的小本子上，周边贴一些明星贴画，那时我们贴四大天王，贴周润发，贴陈德容，李嘉欣，刘嘉玲，翁美玲，周冰倩，田震，李玲玉等等，我们会贴西游记，红楼梦剧照。歌词的曲名有《拥抱明天》《亚洲雄风》《天天想你》《粉红的回忆》《每次走过咖啡屋》《恼人的秋风》《冬天里的一把火》《故乡的云》《青苹果乐园》《爱》《渴望》《敢问路在何方》《天竺少女》《何必西天万里遥》等等这些成了我们青春岁月里抹不去的痕迹。

虽然告别初中生活近三十年，梦里还是会回到当初的校园，当初的教室，高大的垂柳。整齐的校舍，砖块铺成的小路，虽然现实里找不到当时的老师和同学，可是梦境里还是老样子，一次次的回放。（未完待续）